《纽约时报》近期报道了一篇关于美国高等教育现状的文章,宾夕法尼亚大学的两位教授从高等教育的本质以及社会浮躁的现状解释了通识教育的重要性。在这里编译分享给大家,希望对于如何看待“教育”给到大家不一样的视角。
近年来,美国高等教育面临着来自各方势力的批评与指责。
右翼人士批判大学是左翼觉醒青年的堡垒,同时进步派则批评右翼在一味延续父权制与白人特权。在这样激烈的文化冲突中学生家长也开始担心,是否还值得为学生支付高昂的高等教育学费。
以上种种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美国人越来越不信任大学教育”。
根据Gallup去年发布的一项调查报告显示,只有36%的美国人对高等教育有信心,相比8年前的57%下降了将近一半。而且,这还是全美各地高校在卷入巴以冲突的抗议浪潮之前的数据。
但美国高等教育面临的问题,不仅仅是抗议活动与文化斗争对多样性、课程内容和言论发布者的攻击。问题在于,我们对于高等教育的理解出现了偏差。为了重振美国高等教育,大学必须重新将焦点放到曾经让它们一度辉煌但如今却逐渐式微的通识教育上。
重振通识教育的理念
通识教育是一种广泛的基础教育,旨在培养出能够在日益纷繁复杂和分裂的世界中,有责任担当,受过良好教育的公民。
然而,如今许多高校的学生只是应试性地完成通识教育的学习,却从未结合当下时事进行过与公民政治生活相关的话题讨论。
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美国之所以能全世界学子梦寐以求的求学之地,不在于其先进的专业技能培训,而在于其培养学生批判性思维以及通过自我创造促进个人成长的能力。
因此,要振兴高等教育,我们需要重振这些根基。
通识教育是走向繁荣昌盛的核心
在欧洲和许多其他国家的高校中,本科生从入学第一天开始就进入专业学习,重点培养特定领域的技能和知识。大学生被培养成医生、律师、国际关系、英国文学或计算机科学方面的专家。
但是在美国,欧洲式的医学、法律、商业或公共政策职业专业化学习是本科教育之后才开展的。传统意义上讲,美国大学一直致力于传授通识教育,强调逻辑思维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这些能力是美国公司和国家繁荣昌盛的关键要素。
从历史上看,在美国进行本科学习的学生头两年里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习专业以外的课程,旨在通过阅读经典著作,形成自己正确、独立的判断能力。
但是在最近的半个世纪里,美国大学已经逐渐偏离了这一理念,对于自己培养学生成为新一代公民的能力越来越没有信心。去年Inside Higher Ed对美国高校首席学术官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近三分之二的人认为通识教育正在衰落,超过一半的人认为政客、大学校长和大学董事会对通识教育越来越冷淡。
如今,各专业几乎不再强调通识课程,探讨和辩论有关平等、正义、爱国主义、个人义务、公民责任和人生意义等重要的问题。过去只需要8-10门的专业课程现在逐渐增加到了14门乃至更多,而且学生们越来越多地选修双专业,这些都大大挤占了通识教育的空间。
不少学生渴望在毕业后能够谋得一份咨询、金融、科技等领域的高薪工作,他们很容易忽视身边的艺术、人文、社会和自然科学方向的课程,但这些课程正是通识教育的核心。
阅读是逃避社会浮躁的良药
贬低大学前两年通识教育的价值,对学生和国家都是一种损失。大学前两年的学习非常重要,它可以将年轻人培养成为合格的公民。
为此,学习和阅读名著长期以来一直是培养公民意识的首选方式。与左派和右派的批评者相反,这种方式并不是要将特定的文本奉若圭臬,也不是盲目的继承传统。
柏拉图、亚里士多德、霍布斯、洛克、康德、爱默生、梭罗、惠特曼以及沃斯通克拉夫特、奥斯汀、伍尔夫、鲍德温、赫斯顿和奥威尔的著作值得所有专业的学生选读。这些作家探讨了人类生活的基本问题——自决、友谊、美德、平等、民主、宗教宽容和种族等观念,这些话题对我们每个人都有深刻影响。
在学生们探讨这些重大问题时,名著的作者们提供了一个路线图,他们互相挑战和批判彼此的理论,以及过去的传统智慧。柏拉图对话录中的苏格拉底就是一个典范——追问信仰,然后不失尊重地对其进行批判性分析和挑战。
开展小型研讨会是学习这些书籍知识的最佳方式,这样可以塑造和培养学生的民主行为。这种讨论对于当今哗众取宠、浮躁的社交媒体而言,是一味良药。
教师扮演的角色,与其说是研究某些领域的专家,不如说是学生们求知欲的榜样。他们引导大家提出探究性问题,进行批判性分析,寻求更深层次的理解。在理想化的苏格拉底式讨论中,这些讨论需要老师长时间倾听和简短的发言总结,最重要的是,他们愿意跟着学生讨论的方向深入挖掘。
家长可能会质疑是否值得每年花费8万美元让他们的子女阅读柏拉图、霍布斯和梭罗,而不是学习分子生物学或机器学习。但是,在研讨会上与学校教授交流和讨论对人生有重大价值的问题,这在研究所中是做不到的。学生们可以在研讨会上,根据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展开讨论,培养了好奇心和同理心,并建立了对公民身份和充实生活非常重要的友谊纽带。
尽管我们为了迎合现代性,常常将自己与过去区分开,但我们也发现自己提出的基本问题并不总是现代的,最新的答案也不总是正确的。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过把知识拆解并拼装的过程,又怎么能够超越那些现成的思维框架,拥有独立的思想呢?
修昔底德、塔西佗和梭罗和今天的我们同样关注战争。讨论名著可以让学生远离日常的噪声,让他们的理性在更本质的原则问题中自由驰骋,而不只是沉浸在喧嚣的热点新闻中。也许解决一个问题最佳的途径不是深入其中,而是抽身而出,通过那些经久不衰的角度对它进行思考。
通识教育并非价值中立。这就是为什么它在今天是不可或缺的。思想自由、批判性推理、对他人的同情以及和而不同的辩论对于一个繁荣的民主社会至关重要。没有这些,我们就会在陷入在当今充满恶意的公共舆论中,受到各种无理的谴责。有了它们,我们才有希望推进对美国多元社会至关重要的共同治理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