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nin与美辩的故事始于一次机缘巧合的偶遇。十年级下学期的某天,Ronin正在图书馆自习,巧遇演讲社招新,抱着刚来学校随便参加一个社团“水一水”的想法,他就从善如流地加入了演讲社:“之后我就在社团里面上了一次网课,突然辩论社的社长就进到会议室来‘推销’自己的辩论课,我当时其实也没有特别想去,但后来有一天演讲社长把我推荐给了辩论社。”当我们以为Ronin是因为他在演讲方面展现出了过人的天赋才得以被推荐时,他却说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原由:“完全是因为演讲社长是我的朋友,我当时其实英语挺差的,就是为了去玩玩。”
每年,学校社团都会带领同学们前往杭州参赛,跟随着社团的步伐,Ronin在2022年5月正式开始了他在美辩赛场上的旅程。然而,美辩的赛场上可没有“新手保护期”:“我对于这场比赛印象特别深刻,因为当时预选赛前两轮我都赢了,后面就进入到power match了,结果第三轮match到了那个22年春季国榜第一,第四轮又match到了国榜第二,就被他们“打爆了”。”从意气风发到被“按着打”,胜负的转换就在瞬息之间。
尽管“被打爆了”,但相比于平时自己毫无头绪的练习,Ronin反倒觉得从这一次的失败中学到了更多:“当时我还在打一辩,比如说summary speech,我只会套模板,3分钟的时间只能说到1分半,多余的时间根本不知道能说什么。但是跟他们打了那两场之后,我感觉有点‘通了’,我发现其实summary能说的有很多,甚至有时候3分钟可能是完全不够用的。”从这一次的实战中,Ronin汲取了不少的经验,他从顶尖的辩手身上看到了辩论的更多可能性,也看到了自己的不足和精进的方法。
抱着“这赛季准备都准备了,不再打一场比赛岂不是亏了”的想法,Ronin决定挑战1个月后的区域冲刺赛。然而,当时他除了要备赛之外,还面临着赛后不就得期末考的压力,时间显得格外紧张。为了不耽误课业,他只能每晚挤出1~2个小时做research、研究比赛ballots:“我一般白天就会把学校的作业做完,晚上7点之前的时间会刷刷托福、SAT的题保持手感,7~9点这个时间段就用来专心备赛。
说实话,辩论其实是挺耗费时间的一件事情,因为你需要去读大量的文献资料,找很多的evidence。”Ronin认为,兼顾学业和辩论重要的就是做好时间管理:“你得提前给自己制定一个计划,每天按照计划去执行,这样逐渐就会形成一个好的习惯。”
然而,对他来说更严峻的挑战仍是语言困境:“刚开始打DLC的时候,我的英语大概是托福七八十分的水平,到了赛场上之后就发现大家说得太快了,比如说杭州赛遇到的国榜第一、第二,我基本上只能听见几个关键词。”面对这种情况,Ronin并没有慌张无措,而是选择了记下自己能够捕捉到的keywords,从自己的evidence中检索相应的驳论来应对。
随着比赛经验的增加,以及越来越多的research,他的英语能力也在潜移默化中得到了不小的提升:“备赛的时候我们需要查找大量的英文资料,在阅读和研究这些资料的过程当中我的词汇量增加了很多,英语水平提高了,随着对evidence越来越熟悉,慢慢的也就能够听懂对方在说什么了。”短短一个月后,在区域冲刺赛中,他不仅成功break进入淘汰赛,还拿到了最佳辩手将,最终跻身8强:“当时我接到DLC工作人员的电话说,我拿到了最佳辩手第10名,真的非常开心。”
转瞬已至秋天,新赛季Ronin迎来了一场各种意义上都非常特殊的比赛——NHSDLC秋季杭州赛:“这场比赛是我当时的搭档的退役赛。”与第一位搭档相识是在辩论社里,作为社内唯二两个只能报名公开组的10年级“大龄辩手”,他们顺理成章地组队了。
在Ronin的印象中,这位搭档的风格相当克制,当自己不自觉变得aggressive时,她却总能保持冷静温和。尽管只组队打过3次比赛队友就“退役”了,但与这位搭档同行的短短一段旅程,似乎无需额外的磨合就已经足够默契。
Ronin感叹:“能拿到亚军对她来说是辩论生涯的圆满的落幕,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意外之喜。”结局令人长舒一口气,而过程却十分波折,充斥着峰回路转的惊险情节。Ronin回忆道:“我们是seed7晋级,power match到seed2,当时非常惊讶,因为他们就是在预选赛把我们打败了的队伍。我们想着如果和预选赛一样拿pro的话,大概率还是输,不如就破釜沉舟拿con,没想到真的赢了。”此刻说来只有短短一句,实则这却是他们在秋季赛第一次打con side,这个选择不可谓不冒险,幸运的是这一次他们既有实力又不差运气。
此战之后,Ronin本想和队友一起退役,可旅途未尽之时总有契机托着他前行:“当时我也想着,差不多了吧,就到这里吧,但突然我们辩论社有另外一个辩手邀请我一起打区域冲刺赛,结果就是这一次遇到了Yulia,round 4就被‘打爆了’,没有break,我就特别不甘心。”在Ronin看来,就算要“退役”,至少也要让辩论之旅不留遗憾,怎能用失败来画下句点?这份“不甘心”让他思虑再三后决定继续打比赛。
除了这一次,「不甘心」似乎贯穿了Ronin的整个辩论生涯,他说:“其实我是经常不甘心的,比如我本来想 (2023) 春季的杭州赛打完我就不打了,因为再打下去的话我就要12年级了。但是杭州赛我感觉是自己打得最差的一场,只拿到了16强,我就又很不甘心,所以接着去打了春季的最后一场线上赛,这一次反倒是我认为自己打得最好的一局。”
说到这场令他格外不甘心的春季杭州赛,Ronin说:“杭州赛我们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第一场就match到seed2,之前的比赛里就被他们打败过,这次又是差一点点,还是输了。到第二场时我们轮空了,当时还觉得挺幸运的,到了第三场比赛时我们又match到了杭州赛的冠军队伍,也是春季国榜第四的辩手魏嘉容Penny,她是我遇到过的最强的辩手之一。”
尽管Ronin已经为春季辩题做足了准备,但与经验丰富的顶尖辩手针锋相对,他还是稍显吃力:“在corssfire的时候我都感觉被压得说不出话了。”虽然speaker points不如人意,所幸最后Ronin还是擦边晋级了,然而之后的比赛也并不顺风顺水:“当时我们队伍积分垫底,power match要跟seed 1打,就再一次遇到了很强的辩手Yulia和Ethan,然后在16强就被斩落马下了。”
正如前文所言,Ronin面对失败虽有不甘,但并无畏惧,每一次的比赛中他总能在对手身上发现值得自己学习和成长的地方:“先说Yulia吧,因为我曾经两次在 “生死局”遇到了她,然后她就把我淘汰了。”在此之前,Ronin 习惯于在Final Focus中来总结自己的论点,我的队友Sophie在summary似乎在跟我做一样的事情。
而经过这一战,他发现Yulia在summary中会增加许多impact weighing的内容:“之后我队友再做summary的时候,我们就会提前写好比赛中很容易遇到的clashes,如果临场需要加evidence就从我们的package里找出来加进去,整个summary speech就会变得更加丝滑。”我就会在Final Focus中从不同的角度来进行impact weighing,让我们俩的speech不会出现重复的情况。
作为二辩,Ronin从同是二辩Penny的身上他也学到了许多:“Penny是一个风格aggressive但speech很扎实、逻辑性很强的辩手,她不是用很快的语速或者打断这种方式让对手不能说话,而是靠有理有据的speech让对手说不出话。从她身上我就学到,辩论不是只靠气势去压倒对方的。”
在这之后,Ronin慢慢改掉了aggressive的习惯,在赛场上变得冷净,这也让我的Rebuttal Speech的逻辑更加清晰。诸多努力下,在随后的2023春季线上赛VIII中,Ronin第一次打出了预选赛4-0的全胜成绩,最终拿下了再一次的亚军奖杯,也在2023的春季赛中登上了国榜第9。
辩论已有2个年头,Ronin逐渐脱离了新人辩手的标签,开始在不同的比赛中展露头角,然而冥冥中似乎注定了他与辩论的缘分始于杭州这座城,也将终于这座城。在这2年的不同比赛中,Ronin一共赴杭5次,其中3次都只差一步便能问鼎冠军,说到此处,他也颇感遗憾:“好像我在杭州的比赛都挺曲折的”,随后又像点燃了斗志,“之后如果打比赛的话,杭州赛我一定会再来参加,我一定要在杭州赛里拿一次冠军。”
在Ronin的叙述里极少提及自己为备赛所付出的努力,更多的是用“不甘心”三个字来一笔带过。然而,在这轻描淡写的三个字背后,却是许多个挑灯夜战的晚上,是一次次修改稿子的笔迹,也是一份他从未宣之于口的热爱。
在整个采访中,Ronin总是会不自觉地提起自己已经12年级,似乎在他的心中,一个关于辩论的timer正在滴滴作响,提醒他时间已经不多了,于是在字里行间便难免流露出些许焦虑的情绪。可尽管如此,他仍然把每天晚上的7~9点黄金时段留出来投入辩论,仍然坚持着打比赛。
在Ronin看来,辩论是有着奇妙魅力的一项活动,它带给自己的并不仅仅是“赢的那一刻”,而是一种持续的成就感,是一种回过头看发现自己已经成长许多的激励感:“每一次当我在赛场上说完自己的speech我都会感觉特别自豪,因为在打辩论之前我根本连英语都说不好,但是现在我能很丝滑地把自己的观点说出来。如果还能赢下比赛的话,那种成就感就会更高。”他坦言,也正是这种成就感才让自己一直在坚持做辩论这件事。
2023秋季,一边忙于备赛,Ronin一边还干了件“大事”——创办了演讲与辩论Club。在这个学业繁重的年纪,做出这样的决定,Ronin的出发点显得格外纯粹:“辩论现在已经变成了我的一个爱好了”,他举了一个有趣的例子,“就像有些人很喜欢打篮球,他们也不会因为升学就不再打篮球了。”
说起社团,Ronin显得格外兴致勃勃:“这个社团是跟我的队友,以及一位来自宁波镇海中学的辩手一起创立的,他在这个赛季不仅打了NHSDLC的比赛,还打了其他比较大的联赛,非常厉害。应该说,他是我在宁波这个区域里遇到的第一个非常专业的辩手。”有时候,人与人的缘分就是如此奇妙,只需要一个眼神、一次相处就能知道对方与自己的志同道合:“我当时遇见他非常兴奋,就像是遇到了非常非常好的朋友那种感觉。”
在对方的提议下,三个伙伴着手创立了如今的「演讲与辩论Club」,虽然名为演讲与辩论,但我们却希望自己的社团不止focus在这两个领域,而是放眼与public speaking有关的一切:“甚至我们还计划去做一个商业竞赛,因为public speaking和商业游说也有着大的联系。”
社团初创时,对于Ronin来说最有趣的就是打开微信看看又有谁加入了群聊:“我记得当时我们开了一个微信群,现在已经有60个人了。陆续来加群的人很多,我会一个个去点开他们是谁。然后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有一个我认识的辩手也加了群,在DLC上个赛季里,她不是拿冠军就是拿亚军,非常非常非常厉害,被这么厉害的辩手认可还是挺开心的。”
并且,因为前社长离开了学校,Ronin和他的队友也接任了校内的辩论社。从辩手到社团负责人,身份的转变也带来了视角的转变——作为辩手时,Ronin只需要关注自身的成长,一心一意备赛、比赛,而打理社团则更多需要更多地关注成员的需求、思考社团未来的发展。
除了计划组织小型比赛之外,在社团需要时,Ronin也会充当学生judge,而这份经历也让他对辩论有了新的看法:“在我只是辩手的时候,我有时候会觉得judge好像根本不在乎我的point,会很失望。但是当我自己去体验过之后才发现,辩手说得特别快的话我是真的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所以我觉得做judge还是挺难的一件事情,有时候你其实很努力很辛苦,但还是得不到别人的认同。”他形容这是一个“互相体谅的过程”,也许辩论也是一座横看成岭侧成峰的高山,当身份视角转变之后,Ronin对辩论逐渐有了更全面的看法,与辩论之间的联结也更为紧密。
尽管今年已经12年级的他已经进入了学生时代辩论生涯的倒计时,但此时此刻,他也正在用有限的时间留下最多自己曾来过的痕迹,将最珍贵的时光投入到了社团和赛场来燃烧自己的热爱。未来的路通往何处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相信,辩论将永远在Ronin的心里留下点点星火,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再次爆发出耀眼的光。
在采访的最后,Ronin也分享了自己关于辩论的经验和建议:
Tips
1、说得快不代表内容好
我知道很多辩手喜欢说得非常快,但这很容易让judge根本听不清你在说什么。适当减少constructive speech里不必要的内容,放慢语速把话说清楚,让judge听清楚、听明白是更重要的。
2、赛场上一切皆有可能,不要畏惧
就像我自己所经历过的很多场比赛一样,当你觉得自己要输了的时候你未必会输。哪怕是遇到了很强的辩手也不要害怕,冷静下来找到对方的漏洞,一步一步拆解对方的点,赢的机会始终是抓在你自己的手里的。
3、辩论是一个过程而不是结果
我发现很多辩手只是在做“把evidence”读出来这件事,他们并没有真正地理解这个evidence,也不清楚这个evidence在逻辑链里的位置和作用,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习惯。我认为辩论的过程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如果不思考不过脑只是读的话,那就丧失了辩论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