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拟对高等学校征收捐赠税！

2017年11月，哈佛大学（Harvard University）校长德鲁·福斯特（Drew G.Faust）提出了一项警示，他表示美国众议院正在审议的共和党税收提案将“对美国高等教育的力量是一个打击”。

该提案于当年晚些时候被签署成为法律，其中包括一项规定，要求数十所学校（包括当时的哈佛大学和其他四所常春藤盟校）为其数十亿美元的捐赠缴纳税款，这项要求曾在过去多年来一直被这些学校回避应对。

大学花费了数百万美元游说，以希望众议院否决要求他们对投资收益纳税的提案。但随着华盛顿政治风向的变化，他们无法阻止2017年的税收法案的通过。该法案规定，对平均每个学生获得50万美元及以上捐赠价值的私立大学及学院，征收其投资回报1.4%的消费税。

图：2020财年美国大学捐赠总额统计

支持者表示，这项立法使富裕大学支付了公平的税费。但高等教育机构领导人坚持认为，这给促进公共福利的大学与学院带来了不应有的负担。

哈佛大学校长劳伦斯·S·巴科（Lawrence S.Bacow）在五月份前往华盛顿游说一周后表示：“对高等教育机构的慈善资源征税并不能让它们更便宜，反而会产生相反的效果，这是一项糟糕的公共政策。”

对于哈佛总额532亿美元的捐赠来说，这项税收只是九牛一毛。该大学2019财年的年度财务报告估计，由于这项规定，它将不得不额外支付3770万美元的联邦税。

一些人担心，这项立法更多的是为了发表政治声明，而不是财政政策，它可能会使精英学校比现在更像一个党派斗争的沙袋。托马斯·帕克（Thomas D.Parker），高等教育和非营利管理专家表示对该法案的担忧远远超出了税收政策。他说：“这是共和党人对他们认为是进步激进主义温床的敌意。”

哈佛大学辩称，消费税是对促进学生福利的财政援助等举措的打击。哈佛大学的捐赠基金是数千种不同基金的复杂集合，其中约80%的个人捐赠者指定用于特定用途。2017年通过的消费税要求捐赠基金将每个基金投资回报的一小部分交给联邦政府。哈佛大学表示，因此，这项税收降低了其对重要举措的投资能力。

高等教育专家表示，立法者未能认识到大学捐赠基金运作的现实。

美国教育委员会负责政府关系的助理副主席史蒂芬·M·布鲁姆（Steven M.Bloom）表示：“他们只是认为这些富有的机构拥有巨额资金，他们把它们当成一个储蓄账户，事实并非如此，我认为人们无法理解它的复杂性。”

与许多私立大学一样，哈佛大学聘请外部投资公司来监管其绝大多数捐赠基金，这意味着哈佛大学无法直接获得其大部分资产。每年，捐赠基金都会将其价值的一小部分（通常约为5%）用于大学运营。

Vassar学院前院长Catharine B.Hill表示，即使大学可以自由支配其捐赠资金的部分，比起交税，这笔资金也有其他更好的用途。她说：“当学校必须缴纳这笔税时，这意味着它们用于其他优先事项或其他目标的资金要少得多，就其在整个学校中的分布而言，它将影响预算中的不同支出项目。”

美国大学与学院商业官员协会负责政策与研究的副主席利兹·克拉克（Liz Clark）表示，捐赠基金远非“雨天基金”（常指应急基金），而是旨在成为未来数年规划的投资工具。她说：“捐赠基金的独特之处在于，它们是为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提供可靠且不断增长的资金，这是一个很难理解的概念，因为很多人看到这些庞大的资金池，认为他们应该立即全部投入。”但一些专家表示，哈佛大学对于从哪些方面消减预算以弥补缴税减少的资金仍有很大的自由度。

范德堡法学院名誉教授贝弗利莫兰说：“大学可以通过削减任一开支来弥补资金空缺，这就是预算的运作方式。如果大学计划从给学生的奖学金中抠出这笔钱，那他们就会削减奖学金的预算。”

加利福尼亚大学默塞德分校社会学教授查理·伊顿（Charlie Eaton）表示，哈佛大学需要做更多的工作来促进低收入学生的利益，以证明税收严重影响了其支持学生福利的能力。他说：“比起和哈佛大学拥有差不多资源的学校来说，哈佛招收的学生更少，如果哈佛真的想证明捐赠税损害了公平，它只需要招收比目前更多的来自弱势背景的学生。”

哈佛大学发言人杰森·A·牛顿（Jason A.Newton）拒绝就此事发表评论。

但关于捐赠税的辩论不仅仅是涉及财政政策。

精英学校及其捐赠越来越成为共和党议员的政治目标，尤其是哈佛大学。6月，福克斯新闻主持人皮特·海格赛斯（Pete Hegseth）嘲弄地在其哈佛肯尼迪学院（Harvard Kennedy School）学位上涂写了“RETURN TO SENDER”，称该校应命名为“批判理论大学（Critical Theory University）”

立法者也瞄准了哈佛大学。6月，参议员马可·卢比奥（佛罗里达州共和党人）在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声称，哈佛大学官员可能在压制有关新冠肺炎起源的理论方面发挥了作用。当月晚些时候，美国众议员格雷戈里·F·墨菲（共和党人）呼吁该校披露任何潜在的来自中国公司的捐赠。

许多高等教育专家表示，比起经济方面的动机，这项税收反映了对精英大学自由主义倾向的不满。毕竟，捐赠税并没有从传统的供给侧经济政策中被删去（供给侧经济政策往往优先考虑为富人减税）。

高等教育和非营利管理专家托马斯·帕克（Thomas D.Parker）说：“共和党的税收政策促进财富。共和党人希望为富有的个人和公司减税，因此，这完全违反了传统的共和党税法。”

华盛顿智库城市研究所（Urban Institute）非居民高级研究员桑迪·鲍姆（Sandy Baum）表示，立法者对学费上涨的批评是有道理的。但她说，政治动机也在起作用。她说：“这件事看起来就像是在说‘因为我们不喜欢这些学校，所以我们想阻止他们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情，因为我们认为他们是左翼分子。’”。

但捐赠税不仅仅是共和党用来煽动支持者的手段。近年来，一些民主党人也支持类似的提议，包括马萨诸塞州2018年民主党州长候选人杰伊·冈萨雷斯（Jay Gonzalez），他在哈佛广场（Harvard Square）就一项计划进行竞选，该计划将花费大学5亿多美元。

美国教育委员会负责政府关系的助理副主席史蒂芬·M·布鲁姆（Steven M.Bloom）说：“我们生活在一个我认为是民粹主义的时代，你看到的是对被视为当权派的学校的攻击，因此这些富裕的学校及其捐赠基金受到攻击并不奇怪，这是一种廉价的政治策略。”

正是这种情绪让一些高等教育专家感到担忧，他们担心可能会有更多的税收。

“他们担心的是这件事可能失控，”范德堡法学院名誉教授贝弗利莫兰说，“在某些时候，一些大学可能要缴纳其他公司要缴纳的税款。”

自2017年法案通过以来，哈佛大学一直带头废除捐赠税。今年夏天，该大学游说国会民主党人将减税作为8月份签署成为法律的预算和解法案的一部分。但最终的法案《通货膨胀减少法案》并没有涉及到捐赠税，学校在努力摆脱捐赠税政策的过程中可能面临很大的困难。

帕克说：“哈佛面临两个问题：一是共和党人不喜欢精英大学，二是民主党人认为对富人多征税完全可以，因此，从游说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很大的困难。”

但莫兰表示，如果共和党议员试图像一些大学担心的那样扩大税收，他们可能会面临自身的阻力。她说：“右翼人士讨厌大学，但右翼人士喜欢华尔街，这些捐赠对华尔街非常重要，这些对冲基金靠着运作这些捐赠过着很好的生活。”

几位立法者提议立法废除或改革捐赠税。由宾夕法尼亚州众议员布伦丹·F·博伊尔（Brendan F.Boyle）提出的《高等教育捐赠税改革法案》（Higher Education Endowment Tax Reform Act）将废除对达到财政援助支出门槛的大学征收的消费税。但是，直到11月中期选举之后，这场讨论才可能结束。加利福尼亚大学默塞德分校社会学教授查理·伊顿（Charlie Eaton）说：“在你即将参加选举的同时，推动哈佛减税并不是一件好事。”不过，游说努力可能会继续下去。

美国大学与学院商业官员协会负责政策与研究的副主席利兹·克拉克（Liz Clark）说：“在华盛顿，问题从来都不是无意义的，目前受这项税收影响的所有学校，或在可预见的未来可能受其影响的学校，都有兴趣与决策者讨论这项税收对其学校意味着什么。”

一些专家认为，无论这项税收在不久的将来被废除或改革，哈佛大学仍有责任继续推行慈善行为，这也是其最初可以豁免缴纳大部分政府税收的前提。

除税收要求外，莫兰表示，哈佛大学仍有责任投资金融援助等项目，这是其最初可以豁免缴纳大多数联邦税的前提。

莫兰说：“奖学金并没有压垮哈佛。‘哦，你把我的钱拿去纳税了，现在我不能捐给慈善机构了’，这是富人提出的一个非常典型的论点”她说：“（但）其他人都纳税并捐给慈善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