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中，我们解析John Locke写作竞赛「经济学赛区」的第三题，一道与税收有关的题：Is Henry George’s land value tax fair, efficient, both, or neither?
简单翻译这道题目：亨利·乔治（美国经济学家和土地改革家）倡导的地价税是公平的和有效率的吗？还是既不公平也不有效率？
1. 为什么向土地收税
要理解亨利·乔治的地价税，我们需要知道保障我们世界经济运行的三大要素。
如果你们有上牧牧老师的IBDP/AP/AL 经济学课，他会讲五个要素。
不过，在本文中，我们讲的是一个更加简化的世界经济模型，包含三个经济要素。
要素一：劳动力 (Labor)
要素二：资本 (Capital) ，注意，不要混淆资本和现金（或资本和钱）
要素三：土地 (Land) ，也就是亨利·乔治 Land Value Tax 里的 Land
这三个要素都可以收税 (be levied on)，但在亨利·乔治看来，今年过节不收礼，要收就收“土地税”。他为什么这么认为呢？我从头开始说。
一个城市的管理者需要向其居民征税。如果城市没有税收收入，就无法为居民提供安保、绿化和路灯。这些市政工程的建设和维护都要花钱，而钱不会从树上长出来。
那城市管理者可以向谁收税呢？做这个决策时，城市管理者通常会思考两件事，第一个是效率，第二个是公平程度。
效率好理解，就是说这个税好不好收上来，古代的皇帝为什么不喜欢人口流动呢，因为在他们看来，臣民如果频繁迁徙，那就很难向臣民高效地收税，所以在他们心中，臣民世世代代都固定在一个地方才是最好呢。
公平也不难理解，假如你住在美国某州，这个州突然颁布一个新税收规定，说从今天开始，last name 是 George 的人，要多缴 20% 的个人所得税。就算你的 last name 不是 George ，你很可能也会想问“凭什么？”
这种“凭什么”的感觉，就是你听到，遇到不公平的对待时，会有的本能反应。
John Locke 题目通常不是从空气里突然冒出来的，而是基于现实生活的的，所以，你看这题的出题人目问的是：Is Henry George’s land value taxfair,efficient, both, or neither?
让我们回到那三个可被收税的要素。城市管理者该向哪个收税呢？
可以收劳动力的税。但这种征税方法有个问题——人是长脚的，会到处走动。以美国普通人为例，如果你纽约收我很高的税，我可能就搬去特拉华州首府多佛尔工作了，那里税更低。
好吧，那还可以收资本的税，比如一个财团来费城办工厂，费城市政府就可以向这个财团开的工厂收税。但这种征税方式有同样的缺点。资本也有脚，是会逃离的。
有的人会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资本虽然跑了，但那家工厂还在，不怕。
如果你也这么想，那你就想错了。工厂也会跑的。
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有个小城，该城为了招商引资，给了一家墨西哥制药公司非常优厚的税务补贴和低息贷款，为期十年。
十年之期到了后，这家墨西哥制药工厂居然“跑”了。原来这间工厂从一开始，就是一种模块化的，可移动式工厂 (modular factory) 。
宾夕法尼亚州这座小城，一直都靠这间工厂的税收维护很多市政项目，以及给居民发必要的补助。这家工厂跑了后，这些项目和这些补助就再没了资金来源。
你看，资本，也是会跑的，甚至连工厂都会。
所以，从 mobile/immobile 的角度来看，第三种征税的方式，向土地征税，是很 efficient 的方式，因为土地是 immobile 的。
那这种税收方式 fair 吗？大家可以先思考下，我在后文中会分享我的想法。
2. 地价税，不是地产税
很多人一想到向土地收税，首先想到的是直接向“在土地上盖房子的人”收税。
土地和房子 (property) ，并不等同。类似地，land value tax 和 property tax 也并不是一回事。
property tax 就是类似房产税，征税的对象可以理解主要是盖在土地上的房子。
而 land value tax 的征税对象就是一块具体的地，而具体对一块地征多少税，取决于这块地的具体 value（可以是第三方机构评估出的数值）。
总之，land value tax 和 property tax ，不是一回事，别混淆。
在一些国家的税收制度中，land value tax 和 property tax 是可以叠加的。
比如，假设有一块地，被等分成四块，分别属于甲乙丙丁这四家人。这四家人分别盖了一栋小楼。
那么，这四家人分别要支付 1 份 land value tax + 1 份 property tax 。
现在问题来了，题目里除了问 efficient ，还问到一个概念，叫 fair 。这里，有什么关于 land value tax 的公平或不公平，可以被探究呢？
好像 land value tax 和 property tax 叠加收，没什么不妥呀？毕竟，这一大块地被等分为四小块，甲乙丙丁四家每家各占一小块，每家也该一栋房子，大家交的 land value tax 和 property tax ，都是相等的。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一起来做个思想实验。大家想象一下。如果甲乙丙丁这四家里，有一家，就说是乙吧，决定把自己的房子给平了。
由于老乙家没有房子了，那么他就不用交 property tax 了。
但是呢，其他三户还得继续缴两种税。而且，由于这块地上有了老乙家被拆掉的房子（只剩下建筑“废墟”了），其他几户家庭的房子，价值会因此下降。这样的局面，公平吗？
如果老乙家做得再绝一点，他们把自己家的那 1/4 块地改成了停车场，每个月都有固定收入，却不用缴 property tax 。这样的局面，公平吗？
但是，如果一开始我们就不收 property tax ，只收 land value tax ，只对土地（的价值）收税。
比如，一块地还是甲乙丙丁四家人分，政府每年向这块地收 100 个金币的税，由四家人共同承担，不管这四家人分别要在土地上盖什么，总之就是，每家要缴 25 个金币的税。
在这样的局面里，之前提到的“不公平的停车场问题”，能不能解决？
挑战大家再想深一点，一块地分 4 份，为什么老乙家有魄力在自己的那份上建停车场，而不是房子？这份地上没房子，老乙家住哪呢？
还是说，老乙家在其它城市有房子？
再再想深一点，有几套呢？
3. 地价税，也是累进税
关于地价税，还有一个要点你需要知道。如果你上网查关于 Land Value Tax (LVT) 的资料，你经常会看到经济学家称赞它为 progressive tax（累进税），一种更公平的税，甚至是最公平的税。
相反，经济学家会把消费税等一些税种，称为 regressive tax（累退税）。
这两种 taxes 有什么区别呢？在英语语境里，我们可以去 IRS 官网里找关于税务术语的高质量资料。我给大家找好了：
progressive tax—A tax that takes a larger percentage of income from high-income groups than from low-income groups.
regressive tax—A tax that takes a larger percentage of income from low-income groups than from high-income groups.
从这俩定义中，大家可以看出，progressive tax（累进税）是越富的人交越多的一种税。而累退税则是越穷的人交的比例越多的一种税。
因此，大家也不难理解为什么许多心怀大众的经济学家喜欢 Land Value Tax (LVT) ，因为它公平，公平，还是公平（建议申遗）。
有很多质疑 LVT 的人会说，这个税也不一定会促进社会平等呀，因为如果政府对 landlord 收税，landlord 还是可以通过提高租金的方式，把税收的成本转嫁给租户，不是吗？
质疑 LVT 的人还会说，如果对土地征税，那靠地吃饭的农民们怎么办？你这不是在加大农民们的经济负担吗？
但事实真如这些质疑者所说的那样吗？
并不是的。为什么呢？这需要大家自己去搜索相关资料了。
我给大家一些相关经济学概念上提示（毕竟这是一道 John Locke 经济赛区的题目）：inelasticity of supply, deadweight loss of tax, tax reduction 。
到现在，我们聊 LVT 聊了这么久，说的都是它的各种好：既 efficient ，又 fair 。
如果它这么好，为啥没有全球推广呢？
原因是，现有税务制度下的 established interests 的力量太强大了，题目有非常强的 incentives 去游说政府不要开征 LVT ，更不要把 LVT 当成唯一的税种。
那么，这个现实情况，是否意味着 LVT 并不 efficient 呢？大家可以思考一下。
大家也可以顺着这个问题延伸思考，我说了这么多 LVT 的好话，会不会 LVT 是 too good to be true 呢？
它有没有不 efficient 和不 fair 的地方呢？
今天就先分享到这里，感谢大家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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